萧远峥抬眸看她,蓦然一顿,些许恍惚,她本就肤白如玉,穿绛红衫子最相称。
也仅仅一眼罢了,就又垂眸翻阅卷宗,“萧氏从不出妇,何况你是宗妇,生是萧家人,死也是萧氏鬼。临近中秋,你需要处理的事务也繁多,忙去吧。”
慕容鸾音真真气笑了,竟连她提出和离,他也依旧是这样一副冷静自持吃定她的模样,可见在他心里自己当真轻如鸿毛。
若是以前,她会因惧怕被他厌弃而听话离开,也会因为不舍得给他增添麻烦而忍辱负重,但是现在,她气的心口疼,只想打破他脸上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具!
当即扯下裙边香囊,倒出一把山茶香球,“萧远峥,你不喜欢香,我喜欢,你不喜甜食,我喜欢。你可以听从祖父之命娶不喜欢的人,可以因为萧氏族规宁愿和不喜欢的人过一生都不愿意和离,但我不可以,我慕容鸾音此生只嫁两情相悦之人。我郑重通知你,我要和离!”
话落,鼓起勇气,照着他那张令她痴心爱过的脸猛地砸了过去。
龙眼大的香球,足有十来个,扔他脸上时天女撒花似的迸溅开,砸的他下意识的闭上眼,额角青筋微凸。
“你到底在胡闹什么?!”
“你想打我吗,你打!”慕容鸾音知道自己真的惹怒了他,虽有惧意,但心意已决,惹怒他,正是她此行的目的,她要带着一点“证据”回娘家去,以此为引线,大闹一场,决绝和离,不留退路!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灰绿色龟背纹圆领袍,微微驼背的高大老人快步走了进来,“不能打,可不能打。”
慕容鸾音转身看见是他,连忙上前去搀扶,红着眼睛赶忙问道:“黑伯,你怎么回来了,舅外祖泡了温泉,膝盖可消肿,能行走了吗?”
黑伯的目光在萧远峥和慕容鸾音脸上转了一圈,叹气道:“回世子夫人,老公爷的身子越发不好了。”
慕容鸾音一听就落下泪来,焦急道: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
一边说一边就想往外走,就想着立马去看望。
黑伯连忙拦下来,笑道:“莫急莫急,您听老奴说完,老公爷的腿泡了温泉之后消肿了,身上虽大好了,但心上不好,总是叹气,嘴上嘀咕着,他都是快死的人了,世子爷和您何时能让他抱上重孙子呀。”
慕容鸾音蓦的咬住下唇,哽咽道:“却是不能了。”
萧远峥把掉在墨汁里的香球捡出来扔进一旁的冰裂纹影青水洗里,粘在香球上的墨汁入水顷刻间泅染开,香球洗净了,他转脸注视着黑伯,眸光幽冷。
黑伯袖手躬身,慈和的看着慕容鸾音,笑道:“音丫头,老公爷让老奴告诉你,府里的事儿他都知道了,他让你呀勿烦忧,勿凄惶,三年无子不是你的错处,婚后月余你祖母就去世了,你为祖母守孝二十七个月,除掉这二十七个月,满打满算你们小夫妻圆房也不过是前几个月的事儿,老公
爷还说,世子爷错待你的事儿,他也知道了,黑伯我呀就是专为此事回来的。”
慕容鸾音的脸霎时涨红又转白,他、他初一十五才去她房里的事情都传到郊外舅外祖耳中了?那满府里是不是都知道了她与萧远峥的闺房之事?
“世子爷,老公爷让老奴问您一句话,你父亲死的时候还留下了您与嵘三爷两个骨血,他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把你这个嫡长孙培养成了能支撑门楣的,若你忽然死了呢,会如何,家族倾覆之祸就在眼前,老公爷要您自己看着办,他一个快死的人不操心了。”
萧远峥起身走到慕容鸾音身畔,当着黑伯的面抓起她的手握紧,淡淡道:“请黑伯回去后替我回复祖父,一年内必让他老人家抱上嫡重孙。”
黑伯满意的点点头,躬身行礼,“如此,老奴即刻回返,如实回禀老公爷。”
“黑伯别走,我和你一起去悬天观。”慕容鸾音甩了两下没甩开萧远峥,气道:“你放开!”
那边厢黑伯已经笑眯眯的迈出了门槛,越走越远。
萧远峥这才松开手,兀自回到大书案前,拿起卷宗翻阅。
慕容鸾音深吸一口气,力持冷静,“萧远峥,我会亲自前往悬天观,亲口和舅外祖说明白,是我想与你和离,往后你不必再委屈做戏了。”
话落转身就想走,萧远峥清淡道:“你想趁着他病重一鼓作气气死他,你就去。观棋进来,送世子夫人出去。”
“不必,我自己能闯进来就能出去!”
慕容鸾音甩袖而出,疾步踏上乌木廊道才慢下来。她知道萧远峥说的是对的,舅外祖不仅年纪大了,还病体沉疴,倘若她执意闹大和离,舅外祖受得住吗?她不敢赌。
何况,梦境里舅外祖就是喝了自己亲手熬煮的莲子羹才毒发身亡的,自己也算间接害死了舅外租,她不能在有梦境预示的情况下,重蹈覆辙,再做一回间接的凶手了。
就在这时右前方竹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慕容鸾音寻声望去,便见一颗狸花猫的猫头钻了出来,眨着蓝汪汪的眼睛左顾右盼,十分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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