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这样太苦了,他舍不得,舍不得自己艰难养大的孩子要经历如此残酷的政治风云。
&esp;&esp;“是人就有私心。”江芸芸也跟着满含热泪,认真安慰道,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其计深远。你为他顾其周全,乃是人之常情。”
&esp;&esp;李东阳看着头顶床帷上的花纹,半晌之后才说道:“赵太后送嫁燕后希望其子孙相继为王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安静听着。
&esp;&esp;江芸的未来注定不能后退,她后面已经站满了无数人,他们受江芸庇护,得江芸恩惠,已经是一条战船上的人,一旦江芸倒下,必将牵连出震惊世人的血案。
&esp;&esp;这一点,人人皆知,但又人人心照不宣。
&esp;&esp;李东阳不得不在临终前,再一次提醒着自己的师妹。
&esp;&esp;“人主之子也、骨肉之亲,犹不能恃无功之尊、无劳之奉,守金玉之重,而况人臣。”年迈的人艰难侧首,浑浊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面前过分年轻的大明肱骨之臣,一颗心也跟着不安起来。
&esp;&esp;当年他的老师临终前,对着江芸的未来是如此痛苦难过,他虽然痛哭流涕,却并不能理解。
&esp;&esp;毕竟人只要还活着,嘴里也只是念叨着‘儿孙自有儿孙福’,可现在,他们一个个都走了,他们的儿孙便是真的只能靠自己了。
&esp;&esp;这世上的每一条路都充满荆棘,他的儿子,他的师妹,他再也照看不到了。
&esp;&esp;那一日他听闻江芸闯入火场去救人时,藏匿多年的满腹心思瞬间被激化,一颗心直勾勾地往下掉去。
&esp;&esp;他担心江芸的安全,担心陛下的态度,更担心江芸是不是要自毁。
&esp;&esp;他的师妹,他纵然有千多万多的不解,可不论是谁看到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,那些质疑和曲解都会消散。
&esp;&esp;到最后,他只能握着江芸的手如是说道:“少年心思当浮云,可你是芸草,当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。”
&esp;&esp;他用尽所有力气,紧紧握着江芸芸的手,目眦尽裂,紧紧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:“其归,我行四方,以日以年,你当如荞麦,如芸草才是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哽咽应下:“我知道的,师兄,我知道的。”
&esp;&esp;李东阳满眼含泪,看着她的眼泪却突然笑了起来:“我知道的,你一向最有主意,往前走……少年心思与你何干,我只想看看你……江其归,如何名留青史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怔怔地看着他,眼中的热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&esp;&esp;她江其归如何有幸,能在这个异世遇到这样的老师和师兄,至诚至热。
&esp;&esp;“这一路这么辛苦……”李东阳重重躺回枕上,喘着粗气,眼睛微微合上,口气轻浮缥缈,“别辜负你自己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再也忍不住,伏在他手边,紧紧握着他的手,放声大哭起来。
&esp;&esp;—— ——
&esp;&esp;正德十一年的春节,整个李家度日如年,江芸芸也闭门谢客,不再见人,两个小孩因为张道长不在家,担起了家里打扫的重任,一个个也不说话了,只是眼神交流着,乐山也看着不再拥挤的饭桌,突然来了句:“人越来越少了。”
&esp;&esp;幸好,李东阳到底是熬过了春节,在大年初三溘然长逝。
&esp;&esp;朝廷对于这位历经三代的阁老给予极大的体面,只是在给谥号的时候颇有争议。
&esp;&esp;“为何不给文正?”江芸芸敏锐抬头问道。
&esp;&esp;外面的人不少人都认为应该给‘文正’的谥号,以褒奖他这些年的功绩。
&esp;&esp;宋朝司马君实曾说文正是谥之极美,无以复加,他认为这样的谥号要慎重,自宋朝以后,文正的谥号便格外珍贵。
&esp;&esp;大明至今还未有一人得到文正的谥号,人人都在想李东阳会不会第一个得到。
&esp;&esp;王鏊摸了摸胡子:“文忠不是很好嘛?”
&esp;&esp;“文为道德博闻,正为靖共其位,李首辅创茶陵诗派,宰臣以文章领袖缙绅者,除杨士奇外,难道不是李首辅其后吗?当时内阁三人去二,天下荫受其庇之人不计其数,虽有气节之人非议之,但朝政之事,其实只言片语,毛皮所见能解释清的。”江芸芸据理力争。
&esp;&esp;王鏊睨了她一眼:“这事陛下同意了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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