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师兄……
大师兄……
偶尔完全无睡意的夜,江凛躺在那张单薄的床上,听着窗外历练回来的众人又嘻嘻哈哈地说,大师兄今天又做了什么特别厉害的事,心里或许也会生出几分微不足道的羡慕。
他知道,那个人,就算只是一个背影,也能看出来,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……
人人见那皆欣喜,因为那人是郁郁青山。
人人见他皆厌恶,因为他只是寻常草木。
所以江凛做梦都不会想到,有一天,这个人会把他抱在怀里,用那只温冷好看的手,缓缓抚摸过他僵硬的脊背,说希望他快点喜欢上自己。
他有任何值得真心喜爱的地方吗?
样貌普通,心思深沉,脾气差劲,还有一对丑陋的龙角和一条奇怪的尾巴……
江凛思前想后,觉得没有。
这般想着,他同样僵硬的双手,慢慢地、试探性地,回抱了面前的剑修。
靳言手指一顿,淡淡垂下眸,真的把他整个人都拢进怀里,不知真假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:“……很喜欢你,江凛。”
江凛喉头莫名发涩,过了不知多久,他才低低“嗯”了一声:“那你就先喜欢着。”
“反正,”他抿了下唇,用最后一点微弱的嘲讽,抑制住不断发哑的声音,“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你这般道貌岸然的剑修的……”
靳言听出了他语气中那一丝松动,并没有多加言语。
……道貌岸然吗?
他在心中想。
也许吧。
修长的手指插进靳言觊觎已久的发丝,冰凉、柔软,因为丝丝魔气,偶尔会呈现出一点瑰丽的紫色,从江凛的脑袋一直摸到发尾,让靳言觉得更加漂亮,爱不释手。
这种温柔的抚摸下,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靳言缓慢抚摸的手终于也跟着停下来,他扯下最后一件外衫披在江凛身上,把江凛更往自己怀里拢近了一些,躺在简易的石床上,和衣而眠。
月色如画,灰而不冷。
只是有冷雨在其中,难免多了几分湿漓漓的味道。
这样的光线似乎格外适合江凛,凌厉的轮廓多了几分无言的柔美,又清晰,又深邃,睫毛短俏浓黑如鸦羽,眉眼还是那般好看,却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。
……真是漂亮。
世间少见如此凌冽、锋利又漂亮的人。
就像什么呢?
就像一把被藏在月光里的宝剑,不识货的人路过,还以为那是一块尖锐一点的随处可见的石头,又或者是早就已经废了锈了的短刀,却不知,他稀少珍贵的程度,足以让每一个捡到的人,立即放下手中刚刚得到的宝物。
但现在,这个人,被他捡到了。
靳言垂下眸,盯了江凛许久,最后轻轻敲了敲他的尾椎,那根被藏起来的龙尾果然听话地显现出来,黏黏糊糊却又十分温吞地缠上了他的手指。
和它的主人一点也不一样,江凛的身体,总是比江凛自己更诚实一点。
但也……很漂亮。
尾端闪闪发光的鳞甲,灵活地缠绵在靳言指缝间,只为多黏他一会儿,乖得不行。
靳言和它玩了一会儿才把手收回来,那尾巴便害羞又大胆地缠住了剑修的脚腕,明显不想分开。
靳言最后摩挲了两下,也由它去了。
……滴答。
滴答。
滴答。
靳言再次朦朦胧胧醒来时,听见有水声。
怀中早已空了,不知是不是错觉,总感觉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。
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,靳言只把它当成错觉,抬头看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,把用来铺垫的外衫穿好,开始循着水声去听。
外面的洪水还在暴涨,并没有任何要停歇的迹象。
所以这轻微的水声便是一道线索,流水的地方,一定有出口。
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,尽力屏蔽狂风暴雨的干扰,判别着这水声传来的位置。
半晌,靳言从石床上起身,忽地聚起手中灵力,朝一块石墙的方向击去。
这处的石墙果然比其他的地方更薄,一下子就被击得粉碎成石末,击落之后,靳言走进去看,果然别有洞天。
不仅有许多颜色奇异的天材地宝,还隐隐能看出一条路来,寻着狭窄陡峭的石壁看去,一座玉桥静静悬浮在空中,桥下百丈处,河水清澈见底,河底还躺着许多具深深浅浅的石棺。
如果他没猜错,这恐怕就是江凛获得第一道机缘的地方。
在女鬼的回忆当中不可能有这些……
靳言身体微微一顿。
或许从昨天的洪灾过后,那段回忆就已经告一段落,可他们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平复女鬼怨气的行为,所以一定还在那场域当中。
这也是为什么,哪怕靳言的修为高于她们,但一旦陷入她们的场域当中,也不能轻举妄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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